『医生,请你帮我注射多一点麻醉药可以吗?』
『对不起,我们并不鼓励注射太多麻醉药,因为这会影响检验结果。但请放心,我们会在插管的部位替你注射少许的麻醉药以便减轻你的疼痛。』
『增加少许份量难道不行吗?就算一点点也可以。我,很怕痛。非常的怕痛。』
『你这是第一次做这个检验吗?』
『不是,已经多得数不清这是第几次。但是,痛并没有因为次数的增加而减少几分。所以,你就替我加多点麻醉药吧。拜托了。』 可以的话,我多希望你们可以替我来个全身麻醉让我直接入睡,或者是拿把棍把我敲昏再进行检验。心里想着。
『不要怕,只要你照着我的指示去做,尽量放松自己,深呼吸,就不会那么痛了。来,快躺上来。』
我很熟练的解开了我的长裤,乖乖地爬上了病床侧躺着,然后双脚曲起至腰部。双手紧抓着头上的枕头, 深呼吸,告诉自己『不要怕,不要怕,一下子就过去了。』
『很好,姿势完全正确。看来你真的不是第一次。来,让我看看你的坐骨。』医生说。
『希望能一次就抽到足够的份量。』心里祈祷着, 因为有时候得抽三次才完成。
医生在我的坐骨部位用手按了按,然后固定了一个他想要抽取的位置涂上少许麻醉药, 一边解说他正进行的每个步骤,『好了,现在我要准备插入活验针抽取你的骨髓样本咯!有点痛,尽量放松,深呼吸。』
有两位护士在一旁协助医生,同时用双手压着我曲起的双脚,防止我会无法忍受疼痛而移动身体。我尽量要自己放松心情,虽然这时候的心情是沉重和害怕的。我感觉到一支尖锐的管子扎入了我的坐骨,腰以下的部位好像除了麻痹和痛, 都失去了其他知觉。
『快好了,忍耐点。来,深呼吸,我必须把活验针刺入骨髓的中心才可以取到我们要的样本。我会慢慢地将它推入。』医生加了力道,把活验针往更深入的地方插去。
『痛,痛,很痛,真的很痛……』 我只能不断的重复这句话, 使劲地把头埋进枕头里,无声的流着泪。我并不想哭,这代表懦弱。但是,我只希望可以不必再承受这些。如果,可以在此刻昏睡过去不再醒来,那该有多好。心里是这样想的。
『好了好了, 现在我要抽出你的骨髓咯。你很勇敢。这里的份量够了。现在我把它抽出,接下来护士会帮你包扎好。老规矩,你必须躺平在床上至少两个小时,不能乱动。除非你想要你的坐骨变形。』
我点了点头,说声谢谢。一个人的床上,双手搁在脸上,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懦弱,就算只是不相关的陌生人。或许是麻醉药开始发作的关系,接着,就浑浑沌沌地睡着了。在睡着之前,想起了几个月前第一次抽骨髓的经验。
因为是第一次进行骨髓检验,麻醉药下重了一些,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后,整个人还是神智不清的。迷迷糊糊的看见了我爸,紧紧地握着我爸的手,像小孩一样地哭了。他看着我,眼眶眨红,他说:『女儿,如果可以,爸爸多希望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我,不是你。但是,爸爸不能。』 一个大男人为他的女儿落下了男儿泪。
我想,看着女儿如此痛苦,会比他自己受苦更难受。从那次开始,我就告诉自己,无论如何,绝不可以在他面前流泪,也不再让他参与接下来的每个检验。因为我知道,接下来的路,很漫长。
这里没有深奥的医学名词,没有让人震撼的医疗技术,这里没有“白色巨塔”里的明争暗斗,也没有“Grey Anatomy”里的种种爱情交错。这是一个关于我,关于我身边最亲的人,还有一起努力和病魔战斗的人物故事。不管他们在我人生故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,依然活着的,还是已经功德圆满离开人间的,我都想把他们活在我生命的那一刻给记录下来,告诉大家生命并不是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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