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色16岁：第九章：结婚

『嘿，告诉你一则笑话，听说我的那个“他”要结婚了。』 安静的夜里，安静的走廊上，特蕾西·陈这样告诉我。

『哦。你听谁说的？确认过了吗？』 望着窗外的夜，我问道。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 [这真的是一则笑话吗？]当然，我没问。

『一位认识多年的朋友。她没必要骗我。而且，她……就是那位准新娘子。她还说可惜我没办出席她们的婚礼给予祝福。』

怎么听起来，这通电话的目的不怎么单纯。是我太过于敏感了吗？我想。

『其实，她没必要特意拨电告诉我的。这让我觉得她好像是故意给我一个“下马威”。感觉真的很不好。对一个每天都在鬼门关徘徊的人如此刻薄，有任何意义吗？』

『妒忌会蒙蔽了双眼还有心，不是吗？』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过这一段句子。

『我没有什么好令人妒忌的。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的病人，不会对她存有任何威胁。』

『或许有。只是你不知道而已。』 或许“他”最在乎的人依然是你。电视不都是这样播的吗？因为第一女主角永远是男主角的最爱，因此，第二女主角不得不为自己的委屈做些无理的事情。当然，这也只是我自己的想象力在延续。

『难不成我会像电视剧那样，跑到婚礼现场去跟他抢新郎？』

『或许你不需要去抢，他也会自愿跟你走。但是，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。要不然，当初你不会放他走。』

『不过， 她告诉我时，还真的有点惊讶。一来这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。二来万万没想到最后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，是她。』

『分开到现在也好像没多少日子。』 原来，这就是爱情的一部分，重点不在于时间的长短。不到最后，我们都不会知道谁才是那个牵着你的手踏入婚姻的人。就算两个相爱的人真的是牵起了手，走过了红地毯，也不能说明他就是那个陪你走完这辈子的人。如果婚姻里少了份责任，它只不过是一张白纸。

『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反而没下文。他们俩就这样闪电结婚了。说明了我们俩真的有缘无份。』

『我有很多表姐最后下嫁的那个老公，并不是当初那个爱情长跑的对象。不管是在一起五年、七年或是九年了，最后还是各分东西。他们最终下嫁相识不到一年的对象。缘分这东西真的很玄也很妙！这可以说是“因了解而分开”还是所谓的“七年之痒”？』

『因了解而分开。呵~ 多么堂皇冠冕的理由啊~ 一语足以打发多年的付出和努力。』

『也不能说是借口。人家说相爱容易，相处难。可能相处下来才发现彼此不适合有隔阂吧！』

『每个人对爱情的看法都不同吧！我觉得世上没有绝对合适的情侣，毕竟，两个人的成长背景都不同。感情这东西是需要互相容忍和包容的。』

『或许你是对的。有些人随波逐流，时间长了，最初的感觉没了，就离开了。他们试着在爱情里寻找着一些比较飘渺的东西。』

『这样的爱情最危险，但也最诱人。』

『有时候，女人真的很犯贱。对你衷心耿耿的，你不要，对你若即若离的，你却念念不忘。』

『可能就因为他的若即若离，让女人心痒痒的。』

『这可能是他们的一种策略或手段。越是掌握不到的东西，越引起女人的征服欲。』

『唉~ 好男人太过老实了，没坏男人那么懂得女生心态。』

『飞蛾扑火，烧死活该。』

『好男人的悲哀。』

『其实，可以找坏男人当情人，好男人当老公，你说怎样？』

『哇！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。真是贪心呐~ 替你未来丈夫担忧。』

『真不公平。男生有很多段情史叫风流，女人就叫淫荡。』

『你就接受现实吧！虽说是男女平等的社会，但是有些道德观是无法改变的。』

『问世间情为何物呀！……不好意思，想起N年前周星驰的一部喜剧。』

『喂，你老实告诉我，你真的没恋爱过？』

『没有。我是书呆子。』

『少来！暗恋总该有了吧？』

『不好意思，真的没有。』我打哈哈地说。

『难道你都没喜欢过人吗？没恋爱过也可以陪我扯那么久？现在连七岁的孩子在幼儿园里都有男朋友哦！』

『闲聊有多难？我没谈过恋爱，但是看过许多人的恋爱告吹。我喜欢过很多人，但是那只是纯粹的喜欢和欣赏而已。如果有一天，我真的想要跟某个人在一起，我不会选择暗恋，我想我会选择告白。不是那种写情书的告白，而是面对面地告诉他我对他的感觉。我们不该等待幸福，而是争取它。暗恋，太费神了，不适合我的个性。当然，我可不介意被人暗恋的。』我笑着解释道。

『要是被拒绝了不是很尴尬吗？』

『为什么要为自己的勇气而尴尬？就算失败了，至少我真的努力过了。至少，当你年老时，你不会说“如果当初我可以为自己再勇敢一点的为自己争取点什么，现在就不会什么什么的……”别让“如果”这两个字成为你年老时的口头禅。』

『果然年轻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。如果……如果我没病，现在的我跟他应该很幸福……』 特蕾西表情沉默地说。

『如果你很健康，如果你们还在一起，谁又能保证下一秒不会分开？你说是不是？不过，我们好像扯得太远了。你还好吧? 』 我望着她问道。

嗯。没什么的。早就接受事实了，也该放下了。这样是最好的句点，也是大众所望的。他年迈的母亲终于等到她那杯媳妇茶了。可能没多久，就可以抱孙子了。只要他幸福，我会衷心祝福他们俩的，真的。] 她温柔的笑着说。

『希望你是真的如此豁达就好。』 我没说出口，只是在心里想着。虽然此刻从你的脸上，我找不到任何破绽。除了温柔，还是温柔……

回到病房，跟今晚值班的护士说了声晚安后就乖乖上床休息了。

那天深夜，我还是听见了她的哭声。虽然，她已经很努力的憋着。我好像一点都不意外……显然，要放下一段感情，谈何容易？但是，又能做些什么？

心里突然想起了陈奕迅的那首歌 《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》

歌词大概是这样吧……

“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
你要的一切如今都变成我的心碎
你总是太清醒我始终喝不醉
连祝福你还逼我给

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
你邀我举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
在场的都知道你我曾那么好
如今整颗心都碎了　你还要我微笑……”

『你知道要把你给完全放下真的很难吗？　这真的很难……』

这是我再次入睡前，从她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
白色16岁：第八章：好邻居——惠

『嗨~ 玉，我又来了！今天过得怎样？』 惠一进门就慰问道。

『没什么特别的，但也没什么大问题。其实，你不需要每天都抽时间过来。我相信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你就去忙你的，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。不然，我会过意不去。』

『没关系啦！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得做。现在学校还在放假，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。不然迟些日子就没办法陪你了。』

『那你人到就好，不要再花钱带东西过来。大包小包的，里面又装了些什么咚咚？』看她挽着两袋东西，蛮重的样子。

『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。我去书店租了很多漫画小说，还有买了几本杂志。这样你一个人在医院里就不会那么无聊。』

『你花了多少钱？我还给你好不好？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。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，但你每一次都这样，总额也是一笔数目。』

『我钱多没地方消费。你就别婆婆妈妈的。你妈张罗好你的晚餐了，你就好好地把它吃光，不要有剩菜。』 惠指着我眼前的桌子道。

『唉~说不过你。以我对你的了解，就算我说破了嘴，你也会一意孤行的。不过，真的不要再买东西给我了。我在这里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。倒不如把这些钱好好地运用在你需要的事物上。』

『不用担心！我自有分寸的。你好好的把病治好就可以了。我们还要一起为理想奋斗的，不要忘了。』

『当然没有忘。你知道的，我多么的怒力。但是，努力就有用吗？现在这样子，还不是什么都办不到……』

『当然有用，你看这是什么？』 她拿出了张成绩单，我的成绩单。

『这……』 她用双手把它递了过来。

『就怕你不相信，让你亲自看看这张成绩表。好好地握着它，感受它。它是你努力的成果。还是，你还想要把那科英文的C改成A。』 惠笑道。

『来来来~妈帮你改。我连道具都带来了！』 妈妈拿出一支涂改液。

『哈哈哈~妈！你还真的带来了。不行啦！这不能乱改啦！』 孩子气的喊道。

大家都被逗笑了，包括旁边的特蕾西·陈、特蕾西·陈的母亲，位于右对面床的安娣·林、他的儿子，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探病家属。

『你女儿呀，很多时候都嬉皮笑脸的。而且，还很能吃！她下午还偷偷吃了医院的两个咖哩鸡。她说，好久没吃过重口味的食物了，还加了一碗饭。』 安娣·林笑着道。

『偷吃食物？看在你成绩还不错，就饶你一次。不准再乱吃东西！』 妈担忧的责备道。

『知道了啦～』

『对了，我已经替你填了表格申请理科系。结果会在开学那天公布的。你的老师们已经听说了你的情况，有什么变动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。还有，他们要我问候你。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请不要犹豫，只需要告诉他们就行了。』 惠道。

『麻烦你了。如果不是你，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帮我处理这些事情。』 点点头，我诚心地说。

『好了好了，吃了晚餐再说。惠，不要站着。拿张椅子坐下来聊。』 妈妈不好意思的招待着。

『安娣，不用客气啦~我站着就好。你坐吧~』 惠一边陪我吃晚餐，一边跟我妈聊天。

『妈，医师说我的血液报告不错。距离上一次的化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。身体也恢复得还不错。情况乐观的话，下个星期就可以接受下一个物理化疗。』 我手上握着汤匙道。

『噢？有说是哪一天吗？』 妈妈问。

『这个还不确定。要等下个星期的血液报告才可以定夺。不过，他说确定了会提早告诉我。』今天喝的是莲藕汤，还不错。

吃完了晚餐，我就如往常般地去洗澡，然后妈妈会把脏衣服带回去清洗，明天再把另一套干净的衣服带过来让我替换。或许你们会好奇，为什么衣服必须由自己的家属来清洗，而不是丢给医院负责？原因很简单。让我来告诉你们。第一，因为我个子太小，医院没有我的尺码。 第二，病患服是全青的，设计也很丑，我实在套不下去。虽然是病人，但也要当个最漂亮的病人。第三，我喜欢与众不同。所以，我是全癌症病患内唯一不穿病患服的病人。如果就这样走出去，应该会被人误认为探病的家属，而不是病患。虽然如此，我还是没办法逃离医院，因为右手腕被套上了红色的名号，到了医院门口，肯定被守卫捉回病房，知道了免不了被护士痛骂一顿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，还是别尝试的好。

当我回到我的床位，床单、被单还有我的三个枕头都被整理得妥妥当当了。不用多问，这肯定是我老爸的杰作。就像所有人所说的『你老爸真的是二十四孝老爸子。从他的举动，可以看得出他多么的疼爱你这个宝贝女儿。』

没错，这就是我老爸。从小就把我捧在手心，不曾打过骂过。他宠爱我的程度，连我妈都会妒嫉。因为，他总是一切以我优先。只要是我想要的，绝对没问题。当然，我很少会要求强人所难的东西。

『你头发很长了，快到腰的位置了。要不要把它剪了？』妈妈一边帮我擦干头发一边道。爸爸跟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。

『不要。我要我的长发。』 我固执地说。

『头发太长，很容易面对脱发问题的。迟些接受治疗，头发或许会大量的脱落。趁现在剪了它不是更好吗？』 妈妈解释道。

『妈，我不要像他们一样。光着头真的很难看的。』我望了望周围的人，每个都是一个样，光着头或者只有稀少的头发。头壳并没有像杂志上的光头模特儿那么的光滑迷人。反之，表皮都有点干燥和脱落。

『虽然一开始就知道，接受物理治疗的其中一个副作用就是脱发。但是，我跟他们或许是不一样的。上两次的治疗， 我也没掉太多不是吗？就只是一般的数量。』 我回头看着床单说。记得第一次化疗后的第一个早晨，当我醒来发现枕头上占有许多根的头发，我实在吓了一跳。马上用手摸了模自己的头，还好，都还在。头，不是光的。

『要不然，剪短少少就好，到肩膀的长度？这样也比较容易打理。』 妈妈帮我扎着辫子道。

『嗯。』 想了好久，这是我最大的妥协。至肩膀的长度。